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西海来稿刘玮清油灯盏 [复制链接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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搬到县城的前几天,外公外婆开始翻箱倒柜地收拾东西。舅舅在大门外生起一堆火,妈妈和姨妈把成堆成堆的旧物朝火中扔去。外婆一趟趟往返抢救着她那些即将葬身火海的旧物,几乎要落下泪来。她看什么都心疼,明知道什么都带不走,留着也没啥用,但就是舍不得,嘴里还不停念叨着“你们知道啥,破家值万贯”。我知道,这些不起眼的旧物里,有外婆皱纹里埋藏着的记忆,有妈妈姐弟三人的童年片段,更有老两口的大半辈子。

在这些旧物里,一盏落满灰尘的清油灯盏引起了我的注意,一下子把我拉回童年记忆。

这盏清油灯极其简陋,下面是一个带把手的马口铁罐头瓶,上面固定了一张搪瓷碟子,用棉花搓成的灯芯像一条小蛇盘在上面。灯芯浸泡在清亮的菜籽油中,点燃灯芯以后,一团小小的火焰就从碟子的边缘探出头来。虽然这么多年过去了,我发现清油灯盏的火苗依然跳动在我的记忆深处,只要一闭上眼睛,就会看到那缕微弱的灯光摇曳在熟悉的乡村的夜晚……

我的童年有很长一段时间是在外婆家度过的。那时候村里经常停电,因为蜡烛不禁烧,还得花钱买,所以每到停电的时候,家家户户都会亮起一盏清油灯。暗夜里的青海高原,苍茫而厚重。从各家各户窗户里发出的昏*灯光和偶尔传来的几声犬吠,让村庄不再寂寞,不再清冷。

每到这时候,我就和外公外婆围着这如豆的灯火坐在温暖的炕上,盯着那忽闪忽闪的火苗,听他们给我讲故事。至今印象最深的,还是外婆讲的贼打*的故事。一天夜里,一个贼躲在一户人家的房顶上,静待主人熄灯入睡。可是直到深夜,这户人家的厨房里一直亮着一盏清油灯,于是感到疑惑的贼就从厨房的天窗向下看去。这一看可把贼吓了一大跳!只见几个小*正把女主人连推带搡地往房梁上悬挂着的绳圈里套去。人命关天!这下贼也顾不得暴露自己了,大喊一声从天窗里跳了下去,拿起擀面杖三下五除二就打跑了几个小*,救了女主人一命。在深沉的夜里,这样的故事足以让幼小的我胆战心惊,不由得在暗弱的光影里紧紧抓住外公的胳膊。

从妈妈口中,我知道了更多关于清油灯盏的故事。曾有多少个夜晚,她们姐弟三人在弥漫着菜籽油香味的灯盏下看书、写作业。外婆则坐在一旁飞针走线,麻利地做着她的针线活儿。她会时不时用手里的针拨一下灯芯,清油灯盏就会一下子亮起来。一家五口的衣帽鞋袜基本上都是外婆在这清油灯盏下做出来的。每当孩子们酣然入睡的时候,外婆伴着清油灯盏的亮光,用那一寸见长的钢针牵扯着自己搓出的麻绳,用力穿透厚厚的千层底,在灯光里留下她细密的针脚。

我不难想象,外婆在昏*的清油灯下缝补着一家人生活的样子,那一针一线里饱含着岁月的艰辛。我也不难想象,豆大的灯光仅能照亮屋子的一角,刚上小学的妈妈和姨妈踩着小板凳站在硕大的案板前,熟练地和面、切菜、做饭。我甚至能想象出,顽皮的舅舅弄丢了课本,他的两个姐姐就着清油灯盏的那一点亮光,通宵为弟弟抄写出一本课本……在这清油灯盏下,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,带走了许许多多的清浅时光。在那些年月里,那昏*的亮光伴随着一家人,带给他们无数的幸福感。在每一个没有星星的夜晚,它就是妈妈姐弟们眼里的星光,传递着无尽的温情。我想,这大概就是真正的灯火可亲吧。

清油灯盏见证了妈妈姐弟们的成长,也见证了外公外婆的老去。直到长大以后,我才对清油灯盏所承载的时光岁月有所理解。在黯淡的夜里,那一星灯火散发出的柔和光影,就像一幅永不褪色的时光画卷,定格在我们的脑海里,缠绕在我们的心头上。虽然这清油灯盏就要被埋进岁月的尘埃里了,但它散射出的光亮却永远不会熄灭。因为外婆就是我们家里的一盏灯,永远照亮着我们的记忆,也永远温暖着我们的心灵。

作者简介

刘玮,男,汉族,年5月出生,青海西宁人。本科、硕士毕业于兰州大学,现供医院,青海省作家协会会员,有诗文作品发表于《青海日报》《西海都市报》《群文天地》《河湟》《金银滩文学》《青海组织工作》《湟水》《西海文艺》《河清海晏》等报刊杂志。

图片源于网络,版权归原作者所有

监制/李皓责编/王十梅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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